栗星雨看了一下前面電腦顯示屏上的時間，總覺得時間好像沒過去多久，可是不知不覺就已經快一點了。

外面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了，倒是對面的燒烤攤生意還很好，有兩、三桌的客人都在一邊喝啤酒一邊吃東西，聊著聊著就夜深了。

栗星雨吃了一串花菜，被辣椒嗆得咳了起來，季聞於是去給他拿了一瓶可樂。

“多少錢？”栗星雨問他。

季聞笑笑，“我請你行不行？”

栗星雨說：“謝謝。”

季聞手指點著鼠標，打算找一部電影放給栗星雨看。

栗星雨問他：“平時上班也是上網嗎？”

“是啊，”季聞回答道，點開了一部最新的好萊塢大片。

“都幹些什麽呢？”

季聞想了想，“看電影打游戲，反正就消磨時間，不過時不時會有客人，不可能很專心。”

栗星雨一只手撐著臉，“你在玩什麽游戲？”

季聞剛打算回答他，這時來了一個客人，把身份證拍在櫃臺上，說：“上網。”

於是季聞便去接待客人去了。

栗星雨拿著可樂咕嚕咕嚕喝幾口，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面。

兩個人分著把燒烤給全部吃完。

季聞感慨地摸了一下肚子，“這也買得太多了。”他純粹是為了不浪費勉強撐下去的。

栗星雨也撐，吃飽了打個哈欠，“你說好吃啊。”哈欠打完，栗星雨發現自己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連忙用手背擦了一下。

季聞看一眼時間，已經快一點半了，他對栗星雨說道：“太晚了，回去了吧。”

兩個人擠在前臺這一小塊空間裏面，燈光昏暗，空調溫度也正好，栗星雨沒來由地覺得有幾分舒適，動也懶得動一下，於是他說：“把電影看完吧。”

季聞拉了一下進度條，如果電影放完，估計得兩點鐘了。

“太晚了，”他對栗星雨說。

栗星雨又想打哈欠，被他給忍住了，小聲說：“沒事，看完吧，反正都已經晚了。”

季聞看他一眼，沒有再堅持。

栗星雨盯著電腦屏幕看了片刻，又轉過頭去看季聞。顯示屏晦暗的光線勾勒出季聞英挺的臉部輪廓，他的鼻梁很高，嘴唇有些薄，不笑的時候顯得淩厲，然而一笑的時候眉眼彎彎，整張臉都溫柔起來。

季聞被栗星雨盯了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與他對視，“看我幹嘛？”

栗星雨沒回答他，只是眨了眨眼睛。

兩個人挨得太近，冷色調的光線打在栗星雨臉上，他的皮膚看起來幾乎是瑩潤透明的，泛著柔和的光澤，或許是因為剛才吃了辣椒，嘴唇是鮮艷的紅色，而雙眼含著水光，亮晶晶地倒影出季聞的臉來。

一瞬間季聞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暧昧，他連忙說：“你不是要看電影嗎？”然後先轉回頭去盯著顯示屏。

栗星雨也轉過頭去繼續看電影。

然而在這個時候，電影裏正進行到男女主角的一段激情戲。

季聞這部電影是在電腦裏面隨意翻找出來其他人下載的高清無刪減版，他都不知道這段激情戲會這麽大尺度。伴隨著性感暧昧的音樂，穿著吊帶衫的女主角站在窗戶前面，先伸手進去衣服裏面把內衣給脫了，然後雙手抓住吊帶衫下擺往上面掀。

眼看著女主角一對飽滿的胸脯就要噴薄而出，季聞突然眼前一黑，被什麽東西給擋住了視線，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是栗星雨伸出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知道後面演了些什麽，季聞也沒有推開栗星雨的手，他只是莫名其妙問道：“怎麽了？”

栗星雨的聲音輕輕的，像是泛著困，他說：“你還沒滿十八歲吧？”

季聞聞言頓時笑了出聲。

栗星雨的手心柔軟，還帶了些孜然的香味，季聞眨了下眼睛，眼睫毛在他手心顫動，說：“那你快進吧，我不看就是了。”

栗星雨用鼠標把這一段床戲給直接拉了過去，才松開了捂住季聞眼睛的那只手。

季聞眼裏的笑意一直沒有散去。

栗星雨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說：“你是沒滿十八歲啊，怎麽能看這種東西？”

季聞說：“那你第一次看的時候多大年紀？”

栗星雨被他問得楞了一下，他那會兒才讀初中媽媽就不怎麽管他，家裏有電腦可以上網，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都早早就看過了。不過栗星雨自己覺得興趣不大，看過也就看過了，之後沒什麽太多想法。

季聞知道栗星雨當然也不會是真等到滿了十八歲才看過這些東西，他於是笑著說道：“可是我之前就看過了，宿舍裏面同學下載來看的。”過去在家裏，季聞還真沒條件看這些東西。

說完了，季聞微笑著看著栗星雨，栗星雨也看他。這話題真不好繼續下去，栗星雨總不能說：那你看完了有什麽感覺啊？

於是季聞笑笑也就過了，轉回頭去繼續看後面的劇情。

栗星雨的思緒卻轉到奇怪的地方去了，他小聲問季聞：“你有女朋友嗎？”

季聞說：“沒有。”

栗星雨點點頭，覺得本來就應該沒有才對。

季聞問他：“怎麽？”

栗星雨說：“沒怎麽。”然後盯著屏幕不說話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季聞突然覺得身邊的栗星雨很安靜，他轉過頭去，發現他竟然已經睡著了。

栗星雨就這麽低著頭，背靠在椅背上面，悄無聲息地睡了過去。

已經差不多淩晨兩點了，季聞也不忍心再讓栗星雨一個人回去，於是他輕輕推了他一下把他給推醒，對他說：“過來，我找個地方給你睡。”

季聞帶栗星雨去了網吧裏面沒有人的小包間，包間裏面有個長沙發。他讓栗星雨在沙發上睡下，然後給他找了條毯子來搭在身上。

栗星雨幾乎是一躺下來就睡死了過去。

季聞撥了一下他貼在眼睛上的頭發，隨後悄悄地關上包間門出去了。

栗星雨這一覺再醒來的時候，聽到季聞在身邊叫他的名字。

他恍惚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亮了，季聞蹲在沙發旁邊對他說：“起來吧，還有半個小時我就可以下班了，你要不要去洗個臉？”

“嗯？”栗星雨一臉懵然，好像沒弄明白自己在什麽地方。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昨晚直接在季聞打工的網吧睡著了。

季聞有些好笑地看他。

栗星雨皺著眉頭，盯著季聞發了一會兒楞。

季聞說：“清醒了嗎？”

栗星雨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他說：“我要去尿尿。”

季聞在他從沙發上下來的時候扶了他一把，對他說：“去吧，等會兒我們去吃早飯，你想吃什麽？”

栗星雨沒有回答，有些搖搖晃晃地朝洗手間走去。

雖然沒有熬一個通宵，可是淩晨兩點才睡覺還是讓栗星雨覺得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來，這時候也不想吃什麽早飯，就想回去繼續睡覺。

可是季聞就沒那麽輕松了，他吃了早飯還得立即趕去修車行上班，然後今晚繼續上班到十二點，回來差不多淩晨一點才睡。

在從網吧離開的路上，栗星雨忍不住看季聞，季聞雖然不像栗星雨呵欠連天，可是臉色還是有些憔悴，眼圈下面也微微泛著青黑。

季聞太辛苦，把自己給繃得太緊了。

栗星雨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就像是在嘆息一般，清晨清新的空氣從鼻腔進入肺裏，帶來些微的涼意，讓栗星雨覺得總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們兩個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吃肥腸粉。

季聞上午在修車行是九點開始上班，這使得他早上不必起來太早，多少算是有些放松的機會。

栗星雨在凳子上剛剛坐下來，就看到季聞拿了筷子去燒開的鍋裏用水燙了燙，然後回來他身邊遞給他一雙。

“謝謝，”栗星雨說道。

季聞笑笑當作回應。

栗星雨捏著筷子猶豫了一下，問季聞：“有沒有想過換個工作呢？現在這樣感覺上去太辛苦了吧？”

季聞說道：“辛苦錢才多啊，我又不像你，能夠去給學生補課，只能夠做這些工作。沒有學歷，還想要又輕松又錢多，怎麽可能？”

栗星雨楞了楞，他確實沒想那麽多，只是不希望看季聞那麽辛苦。

季聞說：“你呢？怎麽會想把客廳租出去，還要去打工？”

他覺得栗星雨不像是缺錢的人，也不像是喜歡和人一起住的性格。

栗星雨遲疑一下，說道：“就是覺得以前花錢太多了，覺得該做點什麽了，把錢還給我媽。”

“還給你媽？”季聞覺得他這句話說得挺奇怪。

栗星雨低下頭，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肥腸粉怎麽還沒好？”

季聞於是轉身去找老板，催促著快點給他們把粉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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